在一些所谓的经济学家眼里,彷佛一切都可以用钱来衡量,包括“安得广厦千万间,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”的居住理想,包括“老有所养、幼有所教、贫有所依、难有所助”的民生理想。道理很简单,买房的人多、可买的房少,提高房价吧;上学的人多、好学校少,提高学费吧;生病的人多、医疗资源少,提高医药费吧。在这样一种直白的逻辑下,我们老祖宗勾画了几千年的理想,就如随风飘起的气泡,伴随人们期盼的视线,一步步幻灭破碎,直至赤裸裸地演变成新时代的“三座大山”。
我不知道什么样的人能被称为学者,什么样的人能被称为学家,反正这个时代的门槛太低,不管有没学问、不管有没良心、不管有没有关怀。我只看到品位低廉的学位 帽子和不加遮拦的唾沫星子在弱势的民生面前,可以毫无担当地乱飞。
这不,十年前就开始撰文解释春运综合症的经济学博士薛兆丰同志,又在喧闹痛苦的春运期间旧调重弹了。在薛大博士的眼里,“春运综合症的核心,是其内在的经济机制。说来很简单,不难理解,只是容易忘记。任何商品,因为人们的需求没有止境,所以只要价格过低,就会出现短缺。消除短缺的唯一办法,就是把价格提到足够高。”(2010年2月5日《经济观察报》)
我不能不说,薛大博士所说的道理确实简单,简单到甚至不用煞有介事地推广。如果要借助“春运帝国”这样一种全球最壮观的迁徙场景来标榜自己“学富五车”和“高人一等”,薛大博士就搞错了、而且大错特错。连菜市场卖菜的大妈都知道,市场上卖的越紧俏的东西越挣钱;连门口卖油条的大爷都知道,油条做的少买的人多就要提高点价格。我想,如果以简单的“供求关系”来卖弄学识的话,博士帽大可转让给卖菜的大妈、卖油条的大爷和卖票的黄牛党了。因为他们不但最懂这个道理,还在实践这个道理。
问题远非如此简单。春运绝不仅仅是一个经济问题。如薛大博士一样,我自2007年开始也关注春运火车票问题,可能与他相比,我关注的时间太短。可是庆幸地很,我没有走火入魔,一开始就没有、现在更没有。与他相反,我在3年前就反对“春运票价放给市场”。今天,借这个机会,我仍然要重申我的理由,鉴于实践有限,我仅列三条,其他的由我们睿智的网民和读者补充。
第一,即使薛大博士简单的“供求关系”逻辑正确,我也必须指出薛大博士的纰漏:为何只关注硕大无比的 “买方市场”,将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武断地放在提高价格上?我们难道不能通过扩大铁路投资、增建铁路设施来改善现状吗?照您的意思,我们的基础设施建设大可裹步不前,坐等提高价格实现供求平衡吗?如此的话,按照“供求关系”原理,我们的国库确实会省下不少银子,而且铁路部门收入会大幅上升,等火车票价与飞机票价齐平的时候,保准开飞机的想开火车、当空哥空姐想当列车员。没钱买票的同志,对不起,自从你离家外出打工的那天起,一张车票足以扼杀你的乡愁。而人家从美国带着博士帽归来的薛博士,兜里装的是美元,那叫“不差钱”。就差钱的你,不好意思,我薛大博士就要忽悠国家,把你羞涩的钱囊掏空,只有这样才能 “不浪费资源”。
第二,唯经济自由是从的薛大博士,不知道是否中国人(对不起,这个时代好多黄皮肤、黑头发的国人一夜间就成了外国人),但是从名字和模样来看,至少还流着中华民族的血脉。既然如此,您也该了解中国人的“年节情结”,“每逢佳节倍思亲”的传统文化或许于你这位美国游走的博士已然淡漠,可是,对于那些为生活所迫、别妻离子的游子而言,家是他们劳顿一年甚至几年的唯一寄托。“有钱没钱回家过年”的歌,唱的就是中华民族的这种“魂魄”。跟您忝列“学者”的我,不好意思直接用个“馊”字来评价您的主意。但是,用提高票价来阻挡国人回家的脚步,我不得不说这样的建议是多么无知甚或无耻。坐在美利坚净几明窗办公室的薛大博士,或许永远也体味不到,那种梦断魂肠、思乡恋家而又无法奔回的心境。或许鄙夷那些宁愿熬夜排队买票的人们。你可知道,那些宁愿上了火车单脚站立30个小时回家的人们,心里最甜蜜的时刻就是看到远方亲人的一张笑脸。薛大博士的经济理论,无疑无情蹂躏了人们生活的艰辛和日夜期盼的相聚。
第三,人山人海、痛苦不已的春运是中国人心头已久的痛,不是某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学者的把玩之物。经济学原理是有适用范围和局限的。或许,薛大博士该回炉再修炼一遍,因为,连我这个经济学门外汉都清楚的很,铁路是一种公共交通设施,不是市场上可以讨价还价的纯商品。再说的白一点,在普通老百姓缺乏完善的社会保障体系情况下、在低薪高压的生活之中,面对拥挤不堪的回家路,低票价与其说是违反经济学原理,不如说是从某种程度上为公民提供的一点安慰性福利。
我本不该怀疑薛大博士的智商,也不该抽出这么多时间回应一个低级笑话。但是,对于屡屡再现的一些言论,我真的按捺不住心中的火气。力图以提价解决问题的主们,应该明确:春运不仅仅是个经济问题,如果是,也应该关注下买票回家的人们钱囊是否鼓足?春运还是个文化问题,妄图用提高票价割断众人回家路的想法,不管有意无意,都潜藏着是切割中华文化的祸心!春运更是个政治问题,一年360天在外打拼而工资低廉、福利微薄的人们,如若被一张高价车票挡在了千里之外,毋宁是对劳苦大众人性的一种折磨。我不能不说,人们日夜奔波操劳、在所不惜的盼望—— 回家团圆,也是中国人的一种基本人权。
我对春运也有期待,我期待在不久的将来,每个国人的回家之旅都能轻松愉悦。如果可能,我还期待票价仍然低廉,为承受生活重压的人们提供一点点福利,在传统佳节来临的时刻,我们的公共服务部门还将免费车票亲手送到伟大的建设者手中,以此向他们的劳动献礼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