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确定离婚了吗？想好了？”浙江富阳某住宅内，当富阳法院法官再一次提问，躺在床上靠呼吸机生活的华先生留下了眼泪，含糊地说：“是我对不起你……”张女士(化名)拭了拭他的眼角、掖了掖被子，说：“你不要想这些，只要好好养病。”

    没有感情不和，没有口角纠纷，没有财产争夺，他们离婚了。

    这一场离婚，让在场的人红了眼眶，满心不忍。

    2013年被确诊“渐冻症”

    身体像被冰雪冻住，从手掌开始，渐渐是手臂，然后是腿、全身，冰冻的感觉一路蔓延开来，最后甚至连控制声音的神经都会被“冻住”，只剩下一双眼睛和一个清醒的头脑来感受这个世界。

    这就是罕见病———“渐冻人症”，它是运动神经元疾病的一种，学名叫肌萎缩侧索硬化症(简称ALS)，被世界卫生组织认定为世界五大绝症之一，和癌症、艾滋病并列，是一种不可治愈的疾病。

    2013年，华先生刚退休不久，却被确诊“渐冻症”。一开始是左手没有力气，锅子都抬不起来，紧接着，两只手都使不上力，扣纽扣、开门等简单的动作都做不了。四处问诊，不知病因，直到去了上海、北京，经过肌电图等多项检查，确诊是“渐冻症”。

    专家直截了当地告知这个病目前无法治愈，最坏的结果是全身肌肉萎缩和吞咽困难，进而呼吸衰竭直至死亡，而这个过程，一般是3到5年。尽管了解了病症的残酷，华先生和家人并不死心，尝试了许多药物、电疗、理疗等治疗方法，昂贵的药品成为家中最大的经济负担。

    不愿再拖累妻子，提请离婚

    两年过去了，病情持续恶化，如今华先生已经全身肌肉萎缩，依靠呼吸机生活。他每天只能躺在床上，身边24小时不能离人，依靠亲人轮流照料。残忍的是，他的大脑依然清醒。

    病发4年来，他的生活起居主要是妻子张女士在照料，从起初帮着洗漱、喂饭，到后来擦洗、按摩，皆是无微不至。

    说起两人的婚姻，结婚14年，虽然没有共同的子女，却彼此恩爱。即便丈夫病重，为治病花去70多万元医疗费，积蓄掏空，欠下外债，张女士也不离不弃。也因为此，华先生更感愧疚，不想再拖累妻子，提出了离婚。

    因为不能行走，无法到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，华先生委托法律援助中心向法院提请离婚诉讼。

    1月3日，富阳区人民法院民三庭法官俞菲和书记员王彬上门庭前调解。

    “放弃财产，希望他过得好一些”

    这是一场特殊的离婚调解。

    法官问华先生的每一个问题，都由张女士俯身倾听后转述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提请离婚诉讼？”

    “我瘫痪在床，全靠她护理照顾，我觉得对不起她。”

    “有无其他夫妻矛盾？”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而问到夫妻共有财产问题时，张女士的一番话让在场的人沉默无言。

    她说：“现在住的这套房子婚后加了我的名字，我愿意放弃共有的部分。这样他可以过得好一点。”

    说完，华先生再一次开口，虽然还是含糊不清，大家却都听清楚了，他说：“是我对不起你……”

    张女士上前，拭去他眼角的泪水，掖了掖被角，温柔地说：“你不要想这些，只要好好养病。”

    按下手印，华先生和张女士正式解除了婚姻关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