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新网石家庄8月3日消息,近日,小小的大安六村“火”了,原因让当了13年村支书的梁华彬有些惊讶。 7月1日,河北省石家庄赵县大安六村在新“民约”中对红白事分别给出具体操办标准,其中一条标明:“彩礼超两万元按贩卖妇女或诈骗罪论处”。一石激起千层浪,该“村规”迅速在网上发酵,引起热议。 8月2日,记者走进赵县大安六村,一排排白墙灰瓦的房屋整齐地矗立在村路两旁。虽然家家户户门口均贴着一张粉红色的“大安六村各户注意事项的明白纸”,但绝大部分已被淡黄色的新修改过的“大安六村各户注意事项的明白纸”所覆盖。 面对记者来访,56岁的梁华彬略显尴尬不住地解释:“用词不当,已经修改了。” “没想到网上传播这么快,影响这么广。”梁华彬说,当时是由村红白理事会和村两委制定后,由村民代表投票通过,没有考虑那么多,就是希望能起到震慑作用。引发争议后,才意识到该规定“欠考虑”,是否按照贩卖妇女或诈骗罪论处,要根据国家相关法律规定,一纸“村约”无权决定。 提起这条新村规,该村很多村民都知道,并表示赞成。 “是个好规定,减轻了负担,嫁闺女又不是卖闺女。”正在为儿子彩礼发愁的村民梁女士表示认同。梁女士说,当地的彩礼已经涨到了20多万,除了彩礼,结婚还得有房有车,“房子至少得在县城买。” 40岁的村民董秀坤当年结婚彩礼才6000元,如今的高彩礼令她咂舌。虽然她的儿子只有13岁,但已开始为儿子将来的彩礼钱发愁,“虽然女方也有陪送十几万的,这些彩礼钱等于给孩子们了,但是高彩礼还是让人承受不了,村里出了这个规定是好事。” 另一位55岁梁姓村民则直言村规效力有限,如果女方不是本村的,又不同意少要彩礼,“偷着给也得给人家”。 据梁华彬介绍,起草这个村约是参考了河南兰考县惠安街道办事处出台的一个文件。 梁华彬将惠安街道办事处出台的文件展示给记者。这个文件名为“惠安街道办红白喜事操办标准”,落款日期为2018年5月,其中,第一条订婚彩礼,要求“不超过两万元,索要彩礼过多者,交公安机关调查,严重者以贩卖人口或诈骗论处。” “后来传播量大了,乡政府也知道了,觉得我们用词不当,赶紧做了修改。”梁华彬不好意思地解释,“农村人,文化有限。” 记者看到新修改的“明白纸”中,已将“彩礼不超过2万元,如若违反经举报情况属实按贩卖妇女和诈骗罪论处”去掉,改成了“大力提倡不要或者少要彩礼,减少彩礼数额,倡导新事新办,减轻双方父母的经济负担”。 在河北旭宁律师事务所王鹤峰律师看来,制定村民公约是村民自治的表现,但村民公约不能超越法律的强行性规范,“结婚彩礼超过两万按贩卖妇女或诈骗罪论处”这样的约定显然不是村民公约应该约定的,违背罪刑法定的刑法原则,应属无效约定。 参与起草该项村规的大安六村党支部副书记梁朋华称,赵县是产梨大县,这里的300多户村民基本依靠种梨为生,从前种梨一年的收入大概每户有2—3万,这两年梨果滞销,赚的少了,“结婚三大件,房子、车子,彩礼,负担不了的只能借钱,逼得老两口出去打工的事情也不鲜见。” 谈及如今的高价彩礼,梁华彬无奈地叹了口气:“现在彩礼已经涨到了二十多万,每年还要涨一两万。” 他说,村里很多人希望把高彩礼这个事管一管。作为村干部,也希望对此做一些事。但对于修改后的村约能否实行下去,梁华彬表示,“实际情况不是我们能控制的。” “按照女方的风俗来,给两万,女方不一定乐意。”梁华彬说,我们只能先做一个引导,让村民们都认识到这个问题。 对此,伦理学博士、中国政法大学教授赵庆杰称,这个限价彩礼的村规民约出发点是好的,移风易俗这是群众的呼声和愿望,说明降低彩礼价格是有群众基础的。但也要意识到,要想从根本解决高价彩礼,仅凭一份村委会的村规民约是不够的。 赵庆杰表示,高价彩礼的存在反映了人们的攀比心理和对未来的焦虑。它的存在不仅是经济问题,还牵扯到教育、社会保障、贫富分化、城乡发展不均衡等问题,需要多管齐下。 “一方面,需要宣传引导,教育督促,在全社会形成一种良好的风气,回归婚姻的爱情本质,树立男女平等的观念,消除攀比心理;另一方面,更需要发展经济,提高农民的收入,消除贫富分化、城乡、地区差别。从根本上解决男女比例失衡,提升农村社会保障水平。”赵庆杰说。 采访中,梁华彬表示,下一步,村干部将到各家各户做工作,把铺张浪费的风气往下“压一压”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