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们说我是假装残疾,我是二级视力残疾,有正规的残疾证。”李大鹏说,由于视神经萎缩,眼前一片模糊,在地铁车辆启动和停止之时,自己很可能在惯性的作用下前倾摔倒,所以他选择坐在地上,一手拿着放钱的纸箱,一手撑地,用屁股蹭着地面向前挪动。他还强调,自己手持的是盲人棍,而不是拐杖。
李大鹏还算着一笔账,报道中说他一天能挣300元,一个月收入过万。“他们会不会数数,一天就算我300元,一个月我也才9000元,怎么过万?”李大鹏说,自己平常一天挣100多元,每天晚上加班到11点,一天才能挣200多元到300元。自己有时身体不适会休息,或者不加班,一个月根本到不了一万元。
最近李大鹏得到消息,被告不服一审判决而上诉,他有些不解。“这明摆着的事,他们还上诉什么劲?”
为了生活而低头
为了挽回自己的自尊,李大鹏起诉了媒体并胜诉,然而在命运面前,李大鹏还是得低头。
“盲人是残疾人中最惨的,一辈子只能干三件事,一是算命,二是按摩,还有就是现在我干这行了。”李大鹏父母早亡,他本想成为一名按摩师,1995年,24岁的他眼睛发病,成为了二级盲人,一个月领着100多元的低保。经过了10年的困苦生活,无儿无女的他学了按摩手艺,2005年他从黑龙江来到北京闯荡。
由于没有按摩资格证,李大鹏找不到工作。心灰意冷的李大鹏在地铁里“晃悠”的时候,发现车厢内的乞讨人员一拨接一拨,“有唱歌的,有抱孩子的”。
李大鹏心想着,这应该是个不错的谋生方式。
“头几个月特不好意思。”李大鹏抹不开面子张嘴要钱,他在地铁内徘徊了好一段时间。总归抵不过生计的需要,李大鹏心一横,在地铁里亮开了自己的嗓门。
他唱过《铁窗泪》、《打工谣》等一类歌曲,后来每天跟着录音机的同期声哼唱《大悲咒》。李大鹏眼不好使,起初跟着几个认识的老头老太太搭档卖艺,李大鹏在地铁里唱歌,搭档在前面牵着他的手,每天得到的钱对半平分。“后来人家都学会了,都单干了。”
在此期间,李大鹏离过两次婚,他认为第二个妻子在利用自己,只是看重钱财,便选择了分开。
四年前,李大鹏认识了如今每日陪在身边的“大姐”,“大姐”此前跟随亲戚来北京谋生。两人好上后,“大姐”照顾着李大鹏的生活。每天扶着他进出地铁站,给他做饭。李大鹏在车厢内卖艺的时候,“大姐”便在车厢另一边等他,拿着水和干粮。
一天的工作结束,李大鹏在“大姐”的帮助下换衣,他执拗地换上干净利索的衣服出站。在非工作时间,他不愿意让自己显得太过邋遢。案子最后一天开庭时,李大鹏穿着一套西服去了法院,这是他最贵的一套衣服,是结婚时花2000多元买的。
只有在卖艺时,李大鹏才会换上破旧的衣服
霸道与规矩
李大鹏觉得媒体的报道让他脸上无光,是因为5号线是他的“专线”,这让他在乘客眼中的辨识度很高,媒体只要提起5号线的卖艺人,那十之八九就是指李大鹏。
但在一些乞讨者眼中,李大鹏就是5号线一霸,他蛮横地进行着垄断,不允许他人在此乞讨。
李大鹏听说了这些对自己的评价,他完全无法认同,提高声调做着反驳。“我这是用生命在保护5号线呀,我生是5号线的人,死是5号线的鬼。”
李大鹏觉得,自己像是5号线上的“秩序维护者”,正因为他的存在,减少了乞讨者的数量。他只允许老孙(化名)等少数几个朋友在5号线卖艺。
“打老多仗了。”这些年里,李大鹏不时需要用更激烈的举动维护自己的规则。一旦出现陌生面孔,李大鹏第一次先“教育”,第二次就直接上手。几个省份的群体企图进入5号线活动,在李大鹏这里碰了“钉子”。
李大鹏也挨过打,一次一名乞讨者拎着粗大的枣木棍子,抡在了他的脑袋上。“木棍打下去,折成好几节呀。”但李大鹏还是反败为胜,他一手揪住对方的耳朵,一手抓着手腕,用牙咬了下去。
乞讨者落荒而逃,掉了自己的行头,李大鹏捡起来看了看。“他的残疾证是假的。”第二天,再进地铁时,一根不锈钢管背在了李大鹏的身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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