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把我的钱都给你”
84岁爷爷毕生家当要给30多岁女医生
为了这张合影,老人挣扎着起身,努力坐端正。
编者按语
医患关系,是当今热门话题。“三八”节前,重庆晚报记者特别走近一位女医生和她的病人,也许可以提供一种参考:医患如何在各自不同的立场上,做好自己,也理解对方。自己有光,才能照亮他人,这是漫长的、持续的善,无论是医生,患者,还是每一个不同又大同的我们。
身患晚期肺癌即将离世的孤寡老人,要把卖房子的钱都给他的主治医生。这事发生在重庆市肿瘤医院肿瘤内科病房15楼,84岁的杨希贤把主治医生田玲当成了人世间最亲近、最依赖的人。
独自一个人,走过了半个世纪
哈罗德·布鲁姆说:“孤独的最终形式是一个人和自己的死亡相遇。”
也有终生被孤独选择的人,在人生最后时刻相遇爱。
重庆市肿瘤医院肿瘤内科15楼34床,杨希贤已是肺癌晚期。这次入院,已经住了几个月,没有妻子,没有子女,孑然一身。他想把卖房子的钱,全部给他的主治医生田玲。他最后的心愿,想回一趟铜罐驿的老房子,怕欠医院的钱自己走了没法还。他跟田玲说,想再下地走路,再走回冬笋坝,再去挖曼陀罗花,再送给她。
老人过去的故事很少有人知道全貌,侄儿媳妇的描述、同乡的邻床男子的补充、医生护士的记忆、老人自己一词半句的信息,一点一点拼出他人生一角。
九龙坡区铜罐驿冬笋坝,重庆罐头厂,侄儿媳妇说,杨希贤在这里一直工作到退休。他住在厂里分的单身宿舍里,就是那种老式筒子楼,侄儿媳妇去年还去看过。没有人具体说得清楚他哪一年离婚,现在50多岁的这辈人从认得他开始,就看他是一个人。重庆晚报记者问他单身有50年了没?他说:“嗯。”
每次和杨希贤聊天交谈时,田玲总会用手握着杨希贤的手。
半个世纪,一个人怎么过?吃饭就是食堂,或者他侄儿媳妇说的周围小馆子;衣服扔给洗衣机;不爱看电视;跟筒子楼里老少单身汉闲来闲往;四处逛逛,看看花草。老人半闭着眼跟重庆晚报记者嘟哝了一句:“最近几年,早上起来总觉得冷,要烤烤火……”漫长的50年,一个人的路应该不好走吧。
他随身带一个锈迹斑斑的红色铁皮眼镜盒,盒子里贴着一张小纸片,写了十几个人名和电话,都是侄儿、侄媳妇这些亲戚,还有田医生。
没人的时候,他就拿出来,什么都不说,就是盯着看。重庆晚报记者问他要不要打给其中一些人随便聊聊,他摇头:“不打,没得啥要说的。”
病房里年初进来的病友说,这几个月,见他其中一个侄儿媳妇来过两次,没见其他人来过。
中午11点半,这个侄儿媳妇来了,带了一盅萝卜炖猪脚汤。老人想让侄儿来,说是有事情要交代。侄儿媳妇说:“他在合川给人做装修,走不脱。”重庆晚报记者问她平时忙不忙,她说:“孙子上幼儿园,每天要接送,我也是53岁的人了,也要照顾一家人。”
把毕生积蓄,想交给主治医生
患病这10年,他见得最多的人,是主治医生田玲。
田玲30多岁,小小的个子,话音细细的,乍一看,是个实习医生模样。2003年她从原泸州医学院毕业来到重庆市肿瘤医院。2009年10月,杨希贤来看病,就此开启了一段田玲的职业生涯里最撕扯揪心的情感。当时老人已经在其他医院看过,医生出于种种考虑没有直接告知老人真实的病情是肺癌晚期,但他大致猜到了。田玲说了实话,老人心安了。信任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:他觉得自己的知情权被尊重——他想要知道得了什么病,还能活多久。
田玲说,一般这个年纪这个病情,也就1年多吧。那句话说完,到现在,已经快8年。
两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,以至于一个独居半世纪的老人,会想要把自己卖房子的钱,自己这辈子全部的家当都给医生?田玲自己都觉得意外。
老人眼镜盒里的通讯录,除了至亲,还有田医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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