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检察官的步步追问下,身穿黄色号衣的李晓强——这个文静、孱弱的“85后”大学毕业生,正痛苦而混乱地回忆那个鲜血飞溅的下午:
在厨房里,她背对着我,近来所有的压力突然像火山一样爆发……我完全失去理智了,从口袋里掏出那把羊角锤,往她头上敲了下去……从厨房追到房间,从一间房追到另一间房,我脑子里一片空白,就想用羊角锤去敲她的头,一直敲,不停地敲,似乎只有这样,多日来憋在我心里的那股怨气才能减轻……直到再也敲不动了,我的理智才回来,那一刻,我才突然看到满地、满床、满身的鲜血,突然听到准丈母娘和那位老太太呼喊救命的声音,我才意识到自己闯下了大祸……
准女婿暗藏羊角锤行凶
今年6月30日下午2点,背着一个简单挎包,李晓强风尘仆仆地敲响南京西家大塘一家住户的大门。他刚从安徽芜湖赶到南京,下火车一分钟没耽误就打车到这儿找人。
开门的正是他要找的人,杨妈妈——他的准丈母娘,他正和她的女儿谈恋爱。杨妈妈不是这里的主人,只是在这家做保姆,服侍一位因为糖尿病而截肢卧床的80岁老太太。
见门外站着的是李晓强,杨妈妈态度不冷也不热,让他进来了,递给他一双塑料拖鞋。当天的很多细节李晓强都记忆模糊,可他昨天站在法庭上仍然清楚地记起拖鞋是深蓝色的。因为直到行凶后被关进看守所,他都一直穿着它。
天很热,杨妈妈给李晓强倒了一杯水,还特意打开电风扇对着他,然后才坐下来跟他聊。这些举动让李晓强心中的愤懑减轻了很多,他甚至有了放弃“初衷”的念头。
两人认真地聊了近1个小时,李晓强说了自己对女友的感情,还有自己的家庭状况;杨妈妈则仔细询问了李晓强在芜湖找工作的情况,也十分中肯地谈了她对女儿和李晓强谈对象这件事的看法:“你现在还达不到我的要求,所以你得继续努力。”在杨妈妈看来,自己嫁女儿的要求无非是“有稳定的工作,能在南京买一小套房”,这些都是最起码的。
谈完这些,杨妈妈看看时间,起身到厨房去切菜。
“她这次对我比以前好多了。”李晓强觉得胸中的憋闷又减轻了不少,便也起身跟到厨房,斜倚着厨房的门框,继续和杨妈妈聊。
可突然,李晓强像失去了心智一般,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羊角锤,冲过去,朝着杨妈妈的脑袋砸了下去……
“我当时已经失去理智”
李晓强究竟为何突然“发狂”?他怎么会带着羊角锤拜访准丈母娘?而他口 中所谓的“所有压力”又来自哪里?
随着检察官讯问的步步深入,种种疑问渐渐有了答案。
检察官:你刚才说那天杨妈妈对你的态度“比以前好多了”,为什么还要用羊角锤砸她的头?
李晓强:在厨房,她背对着我,无意间又讲到“房子”等字眼,让我突然觉得以前那些压力全都回来了,压得我喘不过气,我完全失去理智了。
据李晓强交代,在案发前的那一段时间里,他和许多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一样,经历了找工作不顺、考研失败、考公务员失利等一系列打击。心理压力特别大,因为被他视为全部精神寄托的女友曾婉转地告诉他:“妈妈不同意两人的事,男朋友起码得工作稳定、在南京买得起房……”
案发当天上午,李晓强独自待在芜湖一家宾馆的房间里,为接下来这一天怎么度过发愁。想到自己到芜湖找工作已经一个星期了,还是没有进展;想到别人谈恋爱不像自己这么压力大,他对杨妈妈有了怨恨……
电视里正播着一部警匪片,镜头里一个男人正举起榔头去敲别人的头……李晓强的目光被这一幕吸引了,那一瞬间,他觉得自己就是那个举着榔头的人,随着榔头的起起落落,心里那股恶气顺利找到了出口。
李晓强说,他马上跳起来离开宾馆,买了羊角锤,坐最快一班火车赶到了南京。
检察官:你当时有没有想过,自己这么做,你和女朋友的感情更不可能继续了?
李晓强:当时根本没来得及想这些,满脑子就想着敲她的头报复出气。
检察官:你有没有想过用羊角锤敲头的后果?
李晓强:失去理智的时候没有想,后来恢复了点理智,看到血,听到老太太喊救命,我开始害怕了。
经法医鉴定,李晓强的疯狂举动,不仅在杨妈妈的头部留下开裂伤20多处,构成重伤;也在杨妈妈服侍的那位无辜老人的头上留下6个伤口。
“我妈被他殴打后不到两个月就去世了!”坐在刑事附带民事原告席上的一位中年女子痛苦地说,“我妈真是太可怜了。今年3月,她因为糖尿病锯掉了一条小腿,出院后就请了个住家保姆照顾。谁知道那个保姆的准女婿会买个羊角锤跑到我家来行凶!我妈躺在床上,眼见保姆被打,连喊救命,结果凶手连我妈也没放过,向我妈头上敲了六七下。后来邻居报警,我妈被送到医院,我妈在医院住院20多天,神志模糊,全身浮肿。出院后一直躺在家里,大小便都不能自理,直到去世都没有完全清醒。”
基于上述理由,老太太的亲属向李晓强提出近48万余元的经济赔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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