距离,真是很奇怪的东西。不管是审美层面还是哲学层面,也不论是物理还是心理上。当没有距离,或距离不大时,一般都不会衍生特别的意义。而当距离过大——哪怕只是纯个体的内心认知和定位上——即便是“回家”这种再正常不过的行为,都可能没由来地突然变得极端惊恐起来。
这不是危言耸听,且看新闻“小伙自觉混得不好15年未与亲人联系,户口被注销”。(2月9日《重庆晚报》)渣得不能再渣的边角料般的社会新闻,听起来也有股志异小说的现实荒诞味儿。巧的是,气性这么大,把自己逼上绝路,搞得苦逼兮兮的小陈,还是俺老乡,也近乎同龄。
十五年有家难回,肯定有啥苦大仇深的惊天冤情吧?结果看完,很是唏嘘,完全没爆点,就是离家求学打工十数年,一直没能出人头地。没钱,所以没脸回。这也让人想起年关将近的段子:“儿:混了一年,一无所有;妈:傻孩子,你不是一无所有,最起码你还有脸回家啊!”
这是正话反说的段子手“小陈”。“家”之所以在小陈眼里变得惊悚甚至可怖,乃至十几年徘徊犹豫买票难回,皆因“回家”二字不只是意味着团年团聚,更意味着当年离家时,家人甚至村人族人,对自己离家闯荡所寄予的异常沉重,甚至有些超出其能力范围,却包裹着浓浓期许和爱意的对飞黄腾达、光耀门楣的求全责备式苛求。而在年关逼近之时,这就全部转化为最简单最朴素的一个等式“回家=成功=有钱=长脸”。反之,就成为“没钱”就等于“没脸”,“没脸”哪还敢“回家”?
网上经常见各式对极品凤凰男群起而攻的挞伐。那种自己身背整个家族的离家外漂青年,未掂量清自己而大肆要求对方如何如何,被网友经典打脸“你长得丑,可是你想得美啊。”而小陈,则是另一个极端,不敢奢求外界如何,一直给自己心里无限加权,竟致十几年连自己心里那道坎儿都不敢迈。念及此,心酸莫名。
小陈或是极端案例,但是恐归心态却并不少见。想来除了个体极端心理病态,难道恐归心态真只都是因游子心理脆弱?没有畸形功利、权财家势攀比的社会和家庭价值评判体系的错么?子女是否已被剥离亲情甚至人的属性,异化为攀附攀比的悲惨筹码?
回到原点,“回家”啥时对所有人都只是“回家”这么简单,小陈等个案悲剧才会真有望消弭吧。 □李晓亮(华西都市报评论员)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