病重却被改编为治愈 要给巨额封口费被拒:“这钱脏 不能要” 北青报:小周洋使用权健的“抗癌药”后,有什么变化? 周二力:2012年年底,给孩子用上了权健的“抗癌药”,之后,又听信权健那边的劝说,中断了周洋在医院的治疗。但是用药3个月左右,不但没有效果,周洋的肿瘤标志物数值却持续上升。用药之前已经快要接近正常水平了,但用药后数值高得夸张。当时就赶紧找正规医院重新治疗,但孩子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,住进了ICU。 北青报:没有和权健的人反映过小周洋病情加重的事情吗? 周二力:找过,2013年5月份左右,我还去找过他们,但他们没有见我,加上孩子当时病得比较重,也没顾得上。大概在2013年11月份,在一个权健的经销商宣传册上,看到一篇名为《内蒙4岁女孩小周洋患癌症在权健自然医学重获新生》的文章,我很生气,那是2013年年初,我们一家受邀到权健的创始人束昱辉的办公室的一张合影。没想到照片被用到了虚假宣传上,还留了我的电话。之后连续好几年,都有电话打来问我的女儿是不是被权健的药治愈了。 北青报:发现这一情况后,你怎么做的? 周二力:我打电话给权健的人让他们删掉文章,他们不同意,还让我“闭嘴”,说会给我一大笔“封口费”。那时候我们家境况那么难,我都没考虑就直接拒绝了,因为这对我女儿、对其他受害者来说不公平。这钱脏,我不能要。我当时还起诉了他们,但最终败诉了。2015年,我7岁的女儿去世了。 希望为逝者讨回公道 为治病仍欠50万元外债 北青报:小周洋是个什么样性格的孩子? 周二力:活泼可爱,很喜欢唱歌。之前她唱《儿行千里》,一个叔叔还给她买了小自行车。孩子也很坚强,化疗那么痛苦,印象里她没哭过。陪她治病的时候,她还劝我说“爸爸我没事,都能好起来”。孩子走的那天,中午还和我一起拍了照……当时已经瘦得厉害。 北青报:女儿去世后,你和爱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? 周二力:生不如死。每一天对我们来说都很煎熬。我轻信了权健,给女儿用了他们的药,这一点我后悔至死。这两年和其他受害者联系得也少了,就怕回想起来这个事情。那么多同时期患病的孩子,很多都还健在,我总在想,如果当时不是因为权健,是不是我女儿……但我不敢想。 这几年,为了避免那些打来问治愈情况的骚扰电话,我的手机号码也换过了好几次。存了好多女儿之前的视频,她走了之后……从来不敢看。直到去年,这种情绪才稍好一点,毕竟和父母、岳父生活在一起,周围人都劝我说,要为老人找一些活下去的希望。今年我找了个营生做,给外地运送牛羊肉。因为家里给周洋治病,还欠下将近50万元的外债,好在借给我钱的亲戚朋友们都知道我的情况,从来没催过我。 北青报:得知权健案有进展的时候,你当时什么反应? 周二力:我一直在通过各种法律途径去讨一个公道。2018年年底,大家都知道这事之后,我曾经向警方举报他们虚假广告宣传、非法行医、制售假药,但今年2月份收到回复说没被立案,理由是没有犯罪事实。今年1月,束昱辉他们18人被刑拘调查,这个消息给了我一点希望。直到11月14日那天下午,朋友转发权健涉嫌传销被公诉的消息给我,我很激动。 北青报:你和家人的诉求是什么? 周二力:这两天也有人问过我要不要通过民事起诉去索赔,这不是最重要的事,2014年对方要给我“封口费”的时候,境况那么难我都没考虑过接受那笔钱,现在也一样不会先去考虑钱的事。我希望法院能够公正地审理,给我和其他的受害者家属一个公道。这是我们为逝者唯一能做的事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