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节彻底结束了,有工作的回去上班,没职业的出来找工,经过传统民俗的调试,中国又回到了繁忙的轨道。一个并不新鲜却依然富有意味的现象再次成为舆论的焦点,网帖《回家后,我无颜面对的事情:怎么大学生不如农民工呢?》是其中的代表,它把两个本无关联的就业群体推向了同一个较量平台。
节后一个很明显的现象是:一边农民工招聘用人单位找不到工;另一边大学生求职市场人满为患,曾经的“弱势群体”变得紧俏无比,即便上涨工资也无济于事;过去的“天之骄子”变得无人问津,就算自降身价也于事无补。
有人出招儿了:既然一面又窟窿,一面又砖头,拿着砖头补窟窿,不就结啦。针对这种声音,教育学者熊丙奇坚决反对,其撰文标题就态度鲜明:不能用大学生填补“民工荒”。与之相对的,一个署名为朱洪园的作者则在媒体上反问道:为何大学生不能填补“民工荒”?
俗话说,一个萝卜一个坑,大学生这棵萝卜到底能不能填补农民工的坑,依我看,还是应该看看这萝卜的形状是否吻合那个坑。
溯源大学的本来,我们不难发现这个以培养牧师为己任的机构并不具有实用性,它关心的是人类心灵的满足与安宁。芝加哥大学前校长赫钦斯更认为,大学不应该去适应社会,而是要努力寻找一种永恒的价值理念。于是,他从1929年起,便开始推行那著名的教育计划,编著出《西方名著丛书》,收录了从荷马到弗洛伊德的443部经典著作,被誉为“人类心灵的一大成就”。
农民工则是中国特色的产物,我们既不能把他们界定成“farmer”,也不能把他们定义为“worker”,因为他们是以“farmer”的身份,从事着“worker”的工作。让我们暂且放下这个概念的纠结,只看看他们劳作的指向:在建筑工地也好,在工厂作坊也好,他们总归是放弃了农业、投奔了工业,以劳技操作换取薪水报酬。这样的过程或许包含了灵智的元素,但很显然,技术的成分占去了绝对的比例。
上述的分析想必已说清了大学生与农民工的区分:前者重内在的心性境界,后者重外在的工匠操作。我们甚至可以武断地认为,前者是脑力人,后者是体力人。
我并没有要重申“脑力高于体力”的陈腐意愿,我甚至认为一个健康的社会应该少用纵向的思维比较高低,而应多用横向的思维辨析不同。也就是说,脑力劳动也好,体力劳动也罢,在我们的社会都应该各得其所、均衡发展。
但我们古怪的传统却教导我们“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”、“书中自有颜如玉”,于是,盲目地上大学、接受高等教育成了所有中国人的梦想,我们丝毫不看重劳动、技术、操作拥有的价值。即便到了海外,也只迷信哈佛牛津的品牌,却不会知道在离耶鲁大学大约两英里的地方,有一个惠特尼博物馆,那个简陋的作坊是我们现代社会的一个起点,作坊的原主人艾里·惠特尼是轧棉机的发明人,被誉为是现代大规模机器生产的开创者。
如此也就罢了,可我们的教育却没有坚守大学的原则,他们使大学屈从社会的压力、迎合民众的心情,大胆却近乎不计后果地施行扩招政策,让大学不再也没有能力背负教化众生的责任,沦为商业利润链条中的一个环节。培养出的大学生,也只能处在既无丰富心智又无专业技能的尴尬境地,他们没有应对社会变幻的恒定智慧,又无上岗实践的操作能力,总是徘徊在摆钟之间,找不到解脱的方向。
从短期来看,强行用大学生填补民工荒不是不可,我也相信倒逼的形势能够迫使部分大学生成功转型。但从长远看,从“十年树木百年树人”的眼光看,我们的教育理念、教育结构若还不能找到与社会发展相配适的路径,只是敷衍守城,盘踞下去,国家如何能有希望,人民如何能有幸福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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