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于乡村的远离和靠近
70年代,乔叶出生于河南的一个农村家庭。师范毕业后,她在乡下教了几年书,20多岁时去了县城工作,再后来去了省城郑州,前几年又去了北京工作、生活。
为了写《宝水》,除了在全国各地广泛地观看乡村样本,乔叶还在豫北老家选了两个村落做长期的跟踪观察。其中一个村子叫“一斗水”。《宝水》中的宝水村的“水”字,就是来自于此。“一斗水这个名字挺好玩吧,因为村里有一个泉水,每次取水可取一斗,后来就得名一斗水泉。村名也是根据这个来的。”
但她又觉得“一斗水”的名字不太适合当小说名字。于是,“一斗水”就变成了“宝水”。乔叶说,在小说中,泉眼状如元宝,因此得名宝水泉,村名也便叫了宝水村。小说写的是村中故事,自然就以此取名。“宝水”的深层所指则是宝贵的民间智慧和人民力量。正如小说中村里的每户人家,都怀揣着对幸福生活的热望在生生不息地努力向前,他们的精气神儿是《宝水》的灵魂。还有一层意思来自于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总编辑韩敬群的解释,他说这个小说的创作过程充分说明了“生活是创作的宝水”。
老家的模样,在乔叶离家多年后,变得愈加清晰。“在这片大地上,乡土中国其实从来没有发生根本性的动摇。而新时代背景下的村庄,既有旧的东西,也有新的东西。想要完全新起来没有那么容易,而旧的东西也有它的魅力。”
“村庄有自己深厚的伦理秩序和潜在的生活规则,怎么说话,怎么做事,怎么人情来往,这些极其细节的东西,我在这里生活时总是习焉不察,后来作为游子归乡,反而才能清晰地感觉到。”乔叶说起自己奶奶的一个故事。年纪还小的时候,她和奶奶一起走在田间小路上,遇到村民,总要跟奶奶寒暄一番。“我觉得他们说的东西很没营养啊,你去哪儿啊,吃了没喝了没之类的,我就问奶奶说,又没什么内容,你们干嘛你来我往说那么多句,然后我奶奶说说了句很有哲理的话——说了就没事,不说就有事。我想这就是乡土中国,这就是乡村的风俗与人情中沉淀下来的一些东西。”
《宝水》的具体创作,从2014年动笔,到2022年完成,历时8年。一部作品的完成,也是一段旅程的抵达,或者说是一种回归。那一头的名字,叫做故乡。
“地理上一步步远离,但心理上却在不断靠近。故乡是远离之后才能拥有之地,因为离开之后,我们的视线才会聚焦它,这段距离是很美好的存在,距离不会产生美,但是可以产生清晰感。”乔叶说。
女性作家,本身就代表女性角度
在4月22日举行的第十一届春风悦读榜文化沙龙上,乔叶说自己没有在文学作品中刻意地去彰显女性力量,但是因为她是女性作家,本身就代表了女性角度。
这一点在《宝水》中体现得尤为明显。《宝水》中,女性角色是当仁不让的主角,鲜明且亮眼。故事的主人公地青萍,村里的九奶,村支书大英,这些主要的女性角色都描绘得极生动。
这些也跟乔叶自己的成长经历有关。
地青萍曾经远离故乡,最终又被故乡治愈,这个角色其实是作者乔叶自身的观照。乔叶自己读书工作后,也是一路远离故乡。“但是每年都会回老家,我只要回去就要和我姐姐一起睡,我姐姐就是农村妇女,她打呼噜我也打,但是我在她身边睡觉就会睡得特别安心,谁也不会觉得对方吵。”
九奶这个角色身上,有着乔叶奶奶的影子。“我从小跟着我奶奶长大,对我奶奶的感情特别深。在我心里,我假设‘九奶’和我奶奶是认识的,我把这个角色认定为一个年轻时跟我奶奶是闺蜜的一个老人。”
在第十一届春风悦读榜颁奖盛典的领奖台上,乔叶说,这是她第一次“纯粹以女性之名获奖”。
“《宝水》中写了许多女性,我深爱她们每一个。同时,在我心里,宝水村福田庄这些村庄也都是女性。土地母亲,乡村母亲,我们不都这样形容吗?我坚信,在这个大时代中,美好的女性犹如宝水,也如明镜,她们的光芒照耀的,绝不仅仅是自身,还有自身之外的广大世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