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月8日晚6点过,渝中区大坪出租车站台,江北绿叶义工负责人张海峰坐出租车回家。
“去哪里?”出租车驾驶员是位女性,手握方向盘等他回话。
张海峰仔细一看,女司机眼圈黑黑,呵欠连连。
“你很疲倦?”
“连续跑了3天的车,开了两个夜班,能不疲倦吗?”
“想钱想疯啦?”
“对,我就是想钱想疯了。”女司机的回答让张海峰目瞪口呆。“小老弟啊,对不起,我也是没得法。”
怎么会有女司机跑夜班出租车,她又为何连续几天开出租车?且听女司机自己讲述来龙去脉。
5月6日
上夜班有点害怕
白天跑得很顺,业务不错,因为同事照顾,我可以晚上接着跑车。虽然开了20年车,但因为是女性,好久没跑夜班了,现在又跑夜班,心里有点虚。
晚上,两个20多岁的小青年要搭车。他们留着长发,刚从网吧出来,想起白班的收入还在身上,我担心小青年图谋不轨。支吾了半天,称要去加气,拒绝了。看着他们悻悻离去的背影,我觉得自己拒载太不应该,还有些后悔——哪会有那么多坏人嘛。
之后,不论男女,我都抓住机会跑车。只是双眼看路时,不忘通过后视镜用余光瞄一瞄后排乘客。
也许是因为害怕,全没了倦意,很快熬过了一个夜班。凌晨4点收班,回家小睡。
5月7日
一天只吃二两面
只躺了两个钟头,6点就出门,我得抓紧时间。握着方向盘,脑子里全是钱,眼睛里巴不得每个路人都钻进我的车。这一天,我精神很好,不知疲倦地穿梭在乘客最集中的站点;跑机场、到郊区,我都不嫌远,只要能挣钱,我都答应去。
人一忙起来,似乎就忘了饿,直到晚上加气,我才发现自己快一天没吃饭了。将车停在路边,我找了一家面馆,要了二两牛肉面。面条很香,我却没有心思慢慢品味,狼吞虎咽下肚,继续跑车。
凌晨3点收班,提前了一个小时。
5月8日
边打盹边等乘客
依然早上6点就出门跑车。为不耽误拉客,又不饿肚子,我买了两个馒头放到车上,边吃边等客。两晚没睡够瞌睡,眼皮开始打架,不停摇头、用力睁眼,努力使自己清醒。跑了几趟,感觉像在飘,不敢继续跑了。
中午,我跑了一趟解放碑。那里人多车挤,自己困得不行,将客人送到目的地后,把车停在较场口路边,打了10多分钟的盹,再继续上路。
体力逐渐下降,只好歇歇停停。我担心出事,不敢开着车找乘客,只好将车停在一旁,一边打瞌睡,一边等乘客。
傍晚,在大坪遇到了一个乘客(即文前提到的张海峰)。他一下就看出我很疲倦,担心坐我的车不安全,说我想钱想疯了,我 没怪他,只想自己哭。
这天我实在坚持不了,凌晨2点就收班了。
5月9日
母亲不让再开车
虽然疲惫,却难以入眠,早晨5点又出门了,这已是我连续跑车的第4天,心里一直牵挂在新桥医院住院的母亲。
上午,正好有乘客去新桥医院,我顺便去看了母亲。母亲的病床在过道,虽然得了心脏病,她还能自己走动、打饭吃。看得出来,她一个人在医院很孤单很寂寞,怪我这几天没去看她。
这些天算下来,只睡了五六个小时,坐在母亲的床边,疲惫的心这才放松下来。我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,手中的车钥匙掉在地上。看着我一脸的疲倦、黑黑的眼圈,母亲明白我这几天一直在跑车,她很生气,说什么也不准我走,中午留我吃了碗稀饭,坚决让我下班。
我听了母亲的话,下午3点终于交了班。清点荷包,共收入约800元。
父亲患肝癌 正持续恶化
母亲心脏病 手术还差钱
女司机名叫胡国芳,今年41岁,家住大渡口区八桥镇八一村,平时与同事鄢晓毅、曾健共同轮班开一辆出租车。
“她要赚钱救母亲!”同事鄢晓毅告诉记者,他曾送500元慰问金给胡国芳。鄢晓毅说,5月6日那天,胡国芳找到他和曾健商量,前几天送母亲去住院耽搁了几天工作,让他们代班很辛苦,自己过意不去,她想将耽搁的工时补回来。
7年前,胡国芳的父亲被检查出得了肝癌,花了五六万元治疗,病情却持续恶化,现在老人拒绝治疗,要求三个女儿今后对老伴好一点,他就放心了。
老伴病危,胡的母亲因此又发了心脏病。上周二去新桥医院检查,老人每分钟心跳只有42次,医生建议必须尽快安装心脏起搏器,费用9万元。
“还差5万多。”三姐妹东拼西凑,医药费还差一大截。
胡国芳5年前离婚,目前在城区租房住,女儿读初一。虽然只能看着父亲慢慢被病痛折磨,但母亲不能不救。母亲的病正差钱,胡国芳打算连上4天班,要把耽搁的损失补回来。
“不要命啊!”母亲王祥玉一见女儿不在身边,就知道准是为了医药费,没日没夜跑车去了。胡国芳一回到身边,老人嘴上责怪,疼在心里。
家有困难值得同情
疲劳开车害人害己
对胡国芳连续4天跑出租车的行为,市运管局工作人员称,明显属于疲劳驾驶。
该工作人员称,在高速路上、长途行驶车辆,一般都规定行驶4小时,就要休息20多分钟;出租车因随时等客、运载路程较短,这方面没有明确规定,但白班、夜班由一个驾驶员连续驾驶肯定不妥。
该工作人员说,尽管胡国芳家里出现困难,但如此跑车,不但为自己带来安全隐患,还会危及乘客、路人和其他车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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