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玉玲把钱一张张叠好寄回家

    北京西站候车大厅内，69岁的李玉玲跪着前行，磕头乞讨，额头和膝盖磨出一层厚厚茧子，这样的动作，他每天至少做12个小时。

    七八年前，李玉玲离开亲人，过起漂泊乞讨的生活，他吃的是别人的剩菜冷饭，穿的是别人丢弃的破衣烂衫，对家人却几百元几千元，说寄就寄，固执的老人坚持要扛起家庭重担。

    几天前，媒体探访李玉玲老家，家人第一次看到老人乞讨的照片，心酸不已。

    “如果不是他乞讨，我早就没命了。”患肺病的三哥李玉海湿了眼眶。

    孙子则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学费是爷爷这样挣来的……

    小山一样的角票堆

    李玉玲最初引起关注是因为一条微信朋友圈，微信图片上，李玉玲蹲在银行柜台的角落，身边堆着小山一样的角票。

    发布照片的媒体人说，这是在北京建国门内大街邮局偶遇到的，照片中的老人靠乞讨为生，每月能往家汇款万元左右。

    银行工作人员随后证实了汇款事实，还补充老人经常来存钱，钱用一个黑色的大垃圾袋装着，钱多为1元的纸币或1元的硬币，还有5元、10元的纸币，有时也有一百的，中秋后连续三天汇款。

    这条微信很快引起轩然大波，“一个月比北京普通白领都挣得多”，“又见职业乞丐，他们就是在蛊惑同情心”，一时间，李玉玲意外成了北京西站的名人，以及网友的众矢之的。

    “收入比白领高”的李玉玲，家里到底啥样？

    他家啥样？

    李玉玲的家位于江苏睢宁西部一处村庄内，约100平米的院子里盖有三间低矮砖房，门厅后零散地堆放着塑料瓶等杂物，电视机和洗衣机是家里的全部电器。

    19日正午时分，李玉玲的老伴白翠花和81岁的三哥李玉海坐在桌前吃午饭——青椒炒土豆丝、白菜炒粉条，主食是大饼和红薯稀饭。

    81岁的李玉海兄妹七个，他排行老三，两个哥哥已经去世。由于患有肺囊肿，且自40年前离婚至今单身没有儿女，李玉海就和老六李玉玲一家住在一起。

    午饭过后，李玉海骑车来到村卫生室输液，他患有多年的肺囊肿。卫生室焦医生跟他熟识，“老病号，每月至少一半时间要输液”。焦医生说，即便有农村合作医疗报销，李玉海每月看病吃药也得花两千元左右。

    李玉玲和白翠花家中有四五亩地，两儿一女均已成家。大儿子李顺和媳妇在村里开小副食商店，种地养奶牛，五年前盖了二层小楼，小儿子则在徐州跑出租。“生活一般化，倒是不缺吃喝。”李顺这样描述自己和弟弟家的经济状况。

    “我出去要点钱给你看病，不要找我”

    李玉玲如何萌生进京行乞的念头？家人至今都不能完全说清。

    李玉海和白翠花介绍，家里穷，李玉玲是兄弟姐妹中唯一读书读到二年级的人。年轻时，他曾在公社一个家具厂帮人刷黑板，可两三年后家具厂便倒闭了，他转而在家务农，空闲时在徐州、睢宁帮人扛大包干体力活儿。

    因为没有文化人又老实，李玉玲总是被欺负，精神从此受到刺激，“经常说着说着就糊涂了。”白翠花说。

    七八年前，李玉玲突然决定外出乞讨。临走前他向李玉海道别：“我出去要点钱给你看病，不要找我，我游到哪儿是哪儿。”

    “我都这么大年龄了，死了也就死了。”李玉海曾试图劝住弟弟，但李玉玲态度坚决。

    考虑到弟弟已年过六旬，三年前李玉海又劝弟弟回家。李玉玲说什么也不，“我不干，就看着你死吗？多讨一天钱，咱哥俩就多见一天面。”

    李玉玲的孙子李强（化名）24岁，刚从大连一所大学毕业，学成人教育的两年多时间里，各项开支达到了八九万元。这其中就有部分来自李玉玲的帮助。

    “爷爷始终觉得自己是家里的顶梁柱，就盼着自己的孙子能上好学，结婚什么的他也要出钱。”李强说。

    被人烫了 养好伤就走

    五六年前，李玉玲开始寄钱回家，多则两三千，少则三五百，通常一年会寄三五次。“他是能讨点钱，但绝不像网上说的那么多。”李顺说。

    李玉玲在京乞讨并非一帆风顺。李顺记得，李玉玲去年被人泼了开水之类的东西，头部和面部都褪了一层皮，在家休养了一个月。“你去讨那两个钱不容易，我们又不缺那两个钱，回头再把命搭上，就不值当了。”李顺为此劝父亲。但李玉玲不听，养好伤不声不响又走了。

    在京乞讨时，李玉玲从不和家人联系，因为他没有手机，也不会打电话，想家了他就三个月回一趟，不过每次只待上个把月，继续外出乞讨。

    各地都有“职业乞丐”，前一段时间央视还爆出乞丐团伙“白天要钱，晚上吃大闸蟹”，李玉玲不是这样，他经常穿梭于北京西站的各个快餐店，看见剩饭，他就捡回来，他很少说话，每天就是拼命跪地磕头。

    李玉玲是个老实人

    李玉玲为家庭的付出，村民交口称赞，“李玉玲是个老实人，这么老了还出去给他三哥挣药钱，真仗义”，不过对于李玉玲具体干什么，他们并不了解。

    村主任吕传文说：“之前只知道李玉玲在北京干活，给他哥哥出钱治病。”

    家人虽然知道李玉玲在京乞讨，但看到记者拿出李玉玲乞讨的照片时，他们才首次看到老人在京的状况。

    看到照片中李玉玲因长时间跪地磕头，额头和双膝已磨得发黑，长出厚厚一层茧子，儿子李顺瞬间哽咽了。

    李强则低头眉头紧锁：“爷爷在家时常来找我聊天，还说你一定要有出息，但是他从来不跟我讲在北京乞讨的事。”他说，“看到照片才知道自己的一部分学费是爷爷这样挣来的，心里很难受。”

    “如果见到爷爷，请转告他，说孙子让他回来，然后给他娶个孙媳妇。”李强说，自己即将工作了，现在只想让爷爷回来，享几年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