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处绝境，葛志华仍笔耕不辍。记者 崔引 摄

宁波晚报 记者 石承承

面对日渐虚弱的妻子，曾因笔耕不辍而被称为“农民工作家”的葛志华不得不抛开读书人的矜持，寻求社会的帮助。经历过生活的蒸蒸日上，经历过“子欲养而亲不待”的悲痛，葛志华以为可以和妻子携手到老。然而，突如其来的疾病，将这个虽然清贫但和睦的家庭拉入了无底深渊。

一场疾病击垮一个家庭

葛志华租住的出租屋位于海曙区集士港镇卖面桥村。

屋子狭仄，一床、一桌、一椅，甚至连个像样的柜子都没有；桌上除了书，不见杂物；钉在墙上的木板上，整齐地码放着一摞摞的书；就连各种大大小小的证件也叠放得整整齐齐。

更与众不同的，是挂在房门口的小黑板，上面写着四个大字“日事日毕”，罗列了当天要完成的几件事。

其中有一件让人格外留意：去会展中心的咖啡馆当服务生。

“只要是靠自己能力赚钱的工作，我一定会去试试。”葛志华的语气平和而克制，但仍能感到内心的焦虑。

葛志华缺钱，而且很缺钱，因为他的妻子乔德玲。

葛志华和乔德玲都是河南人。凑巧的是，两人同年同月同日生。夫妻俩于2004年来宁波务工。

2015年7月的一天，乔德玲被检查出得了慢性肾衰尿毒症。

“住了7天院，花了13000元。妻子的户口在老家，很多费用没法报销，医生建议我们还是回老家治疗。”

把妻子送回老家后，葛志华匆匆赶回宁波上班。妻子因病没法工作，而每个月光打针吃药就要3000元。这对这个家庭来说，并不是个小数目。

“我原来在厂里做电焊工，收入好的时候每个月有5000元左右，刨去寄给妻子的3000元，所剩无几。”葛志华说。

日子过得清贫，但总能咬牙坚持。但今年6月的一个下午，乔德玲出门散步，突然昏倒在路边，幸亏抢救及时，她才捡回一条命。

这次意外发生后，葛志华辞掉了厂里的工作，到一家物业公司上班，“主要考虑到妻子随时可能发生意外，厂里的工作时间比较固定，没法随时请假，物业公司分日、夜班，时间相对自由，但收入也少了。”

乔德玲从今年10月开始在老家接受透析治疗，目前每周两次。“换肾”也成为一直萦绕在葛志华脑海中的一个念头。葛志华说，自己咨询过医生，换肾的费用在30万元左右。这对这个家庭来说，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。

曾一天打五份零工

葛志华和乔德玲育有一儿一女，儿子读大三，女儿读高三。目前，多亏女儿平日照顾妻子。

“两个孩子都特别懂事。儿子在学校申请了国家助学贷款，寒暑假就出去打短工；女儿明年参加高考，成绩在年级前十名。”

葛志华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回老家去，为此他在今年11月中旬辞去了物业公司的工作，目前靠打零工赚钱，“我跟身边的朋友聊过，但他们劝我不要走，一来在宁波待了十几年，有感情；二来回老家更难找工作，收入更低。”

葛志华说，最夸张时，他曾尝试过一天打五份零工。

家里有亲戚跟葛志华提过，让女儿辍学出去打工，甚至就连孩子自己也曾有过这样的想法，但遭到了葛志华和妻子的坚决反对。

葛志华热爱写作，在报刊杂志上发表过不少文学作品，还曾登上过宁波的“天一讲堂”，是宁波作协会员。

葛志华曾是郑州大学法律系的高材生，一场车祸让他不得不辍学。在外漂泊这些年，他感触最深的是，虽然大学文凭不是万能的，但没有这块“敲门砖”，女儿一辈子的命运或将被改变。

渴望能“爬”过生活的一道道坎

对葛志华来说，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能够帮妻子筹集到30万元换肾的费用。

虽然现在还没有找到肾源，但对葛志华一家而言，“换肾”就像是一颗“定心丸”，给了他们继续向前“奔跑”的动力。

葛志华愿意接受监督，“如果有好心人提供帮助，我们会把钱放在市慈善总会的账户里，等做手术了再用，否则就放在那里。”

葛志华也深深明白“救急不救穷”的道理。除了筹集帮妻子换肾的费用，他现在还想找一份稳定的工作，有稳定的收入。

他说，思忖再三后，他还是决定留在宁波；等女儿上大学后，还打算把妻子接到宁波照顾。想要实现这个“小目标”，单靠打零工赚钱，恐怕是远远不够的。

葛志华还说，自己有写作的特长，也愿意帮一些有需要的孩子辅导作文。

一边是照顾不到的妻子，一边是巨大的经济压力，葛志华有时也会“胡思乱想”，“感觉自己过去46年的人生充满了坎坷”：

作为村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人，却因为一场意外的事故而辍学；2004年开始来宁波务工，好不容易攒点钱，在老家买了房，“2009年时我还跟妻子说，明年带父母出来走走，结果就在2009年父母双双因为意外离世”；不断安慰自己和妻子“从头再来”，没想到生活刚有了起色，妻子又患上重病……

万幸还有写作帮葛志华排遣郁积的苦闷。或许，这是他灰暗生活中看到的唯一一抹亮色。

“生活给我设置了一道道的坎，但我想，总能够一点点爬过去的。”葛志华狠狠地抽了一口烟。